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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十七)痈疽的形成

(十七)痈疽的形成

黄帝曰:夫子言痈疽,何以别之?岐伯曰:营卫稽留于经脉之中,则血泣而不行,不行则卫气从之而不通,壅遏而不得行,故热(1)。大热不止,热盛则肉腐,肉腐则为脓。然不能陷于骨髓 不为焦枯,五藏不为伤,故命曰痈(2)。黄帝曰:何谓疽?气伯曰:热气淳盛,下陷肌肤,筋髓枯,内连五藏,血气竭,当其痈下,筋骨良肉皆无余,故命曰疽(3)。疽者,上之皮夭以坚,上如牛领之皮。痈者,其皮上薄以泽,此其候也⑷。

​《灵枢•痈疽篇》

〔讲解〕本文论述痈与疽的成因和外部征象。

(1)痈和疽是两类性质不同的疮疡,“痈”是气血为邪毒所困而壅阻不通之意。“疽”是邪毒内结于肌肉筋骨而成。两者的病理机转和临床表现也不一样,所以经文围绕如何鉴别痈和疽的问题展开讨论。“稽留”,即停留。“泣”当作冱(hu互),闭塞、凝滞的意思。“从”,随从。“壅遏”,壅塞阻遏。若营气滞留于经脉之中,就会使血行凝滞,血行凝滞不通,脉外的卫气即随之受到阻碍,卫外的阳气逐渐壅积,于是化生热毒。这说明痈肿初起是有瘀血作为继发病因,然后化生热毒的。

(2)“大热不止”,谓局部积蓄之热不断发展。“陷”,指邪毒深陷筋骨。“焦枯”,指骨髓为热邪耗伤太甚。“痈”,有内外之分,外痈是发于皮肉之间的阳证疮疡,症见局部肿胀、焮热、疼痛,以发病迅速、易肿、易脓、易溃、易敛为其特点。痈是气血为热毒壅滞而成,热盛就会使肌肉腐烂化脓,但这种热毒,一般不会内陷,损伤筋骨,所以骨髓不因此而焦枯,五脏不因此而伤害。如果临床处理不当,也可引起疮毒内攻、内陷,出现全身病变,甚至危及生命。

(3)“热气淳盛”,“淳”,通纯,专一之意。"筋髓枯”,邪毒深陷,筋伤髓枯。“内连五脏”,指邪毒内攻五脏。“血气竭”,气血耗伤而衰竭。“痈下”,指疮面之下。“无余”,无所剩余。“疽”,是疮毒内结筋骨而形成的一类阴证疮疡。症见漫肿平塌,皮色不变,不热少痛,以难消、难溃、难敛为其特点。疽的形成,是因邪毒力专而亢盛,深入于肿肤之下,留于筋骨而继发本证。因邪毒内结,经络阻塞,气血不能温煦濡养,因而附骨生疽,致使筋伤髓枯,血气衰竭,五脏皆受其影响,同时疮面之下的筋骨好肉几乎溃烂无余,溃后脓水清稀,淋漓不尽,疮色黯暗,并易形成痿道,这是疽的一般临床表现。

(4)“夭”,颜色黑暗而不润泽。“以坚”指局部的肌肤,触之坚硬。“牛领”,领,颈项。牛领,即牛的颈部。“泽”,润泽光亮。疽的临床特征是:皮色黑暗而不润泽,肌肤表面触之坚硬,如木如石,其状厚如牛颈之皮,多因寒痰,瘀血凝滞,经络阻塞所致。所以它与属于阳证疮疡的痈是截然不同的,痈的皮薄而光亮,按之较软,而且焮赤疼痛,肿势高突,一般不难鉴别。

〔临证意义〕

痈是气血为邪毒壅滞而成,无论发生在任何部位,但它的性质、症状,都有着共同之处,因此清热解毒,疏通气血是治疗痈证的重要法则。疽是毒邪内结,发于筋骨深处的疮疡,多由湿邪、余毒、寒痰、瘀血凝滞而成,由于筋骨受损,溃后脓水淋漓,往往导致气血亏虚,故治疗阴疽多以温经散寒、补益气血为主。如《外科证治全生集》说:“证之根盘,逾径寸而红肿者谓痈,痈发六腑;若其形止数分,乃为小疖。按之陷而不即高,虽温而顶不甚热者,脓尚未成;按之随指而起,既软而顶热甚者,脓已满足。无脓宜消散,有脓勿久留。醒消(一种药丸——引者注)一品,立能消肿止疼,为疗痈之圣药。白陷者谓疽,疽发五脏,故疽根深而痈毒浅。根红散漫者,气虚不能拘血紧附也;红活光润者,气血拘毒出外也;外红里黑者,毒滞于内也;紫黯不明者,气血不充,不能化毒成脓也;脓色浓厚者,气血旺也;脓色清淡者,气血衰也。未出脓前,腠理之间,痈有火毒之滞,疽有寒痰之凝;既出脓后,痈有热毒未尽宜托,疽有寒凝未解宜温。既患寒疽,酷暑仍宜温暧;如生热毒,严冬尤喜寒凉。然阴虚、阳实之治迥别,阅古方书,总觉未详,因畅其旨备览焉。诸疽白陷者,乃气血虚寒凝滞所致。其初起毒陷阴分,非阳和通腠,何能解其寒凝?已溃而阴血干枯,非滋阴温畅,何能厚其脓浆?盖气以成形,血以华色。故诸疽平塌,不能逐毒者,阳和一转,则阴分凝结之毒,自能化解。血虚不能化毒者,尤宜温补排脓,故当溃脓毒气未尽之时,通其腠理之功,仍不可缓。一容一纵,毒即逗留;一解一逐,毒即消散。开腠而不兼温补,气血虚寒,何以成脓?犹无米之炊也;滋补而不兼开腠,仅可补其虚弱,则寒凝之毒,何能觅路行消?且毒盛者反受其助,犹车粟以助盗粮矣。滋补不兼温暖,则血凝气滞,孰作酿脓之具?犹之造酒不暖,何以成浆?造饭无火,何以得熟?世人但知一概清火以解毒,殊不知毒即是寒,解寒而毒自化,清火而毒愈凝。然毒之化必由脓,脓之来必由气血,气血之化,必由温也,岂可凉乎?况清凉之剂,仅可施于红肿痈疖,若遇阴寒险穴之疽,温补尚虞不及,安可妄行清解,反伤胃气,甚至阳和不振,难溃难消,毒攻内腑,可不畏与?盖聛胃有关生死,故首贵止痛,次宜健脾。痛止则恶气自化,脾健则肌肉自生。阳和转盛,红润肌生,惟仗调和补养气血之剂。若夫性寒之药,始终咸当禁服。”


岐伯曰:阳明主肉,其脉血气盛,邪客之则热,热甚则恶火⑴。帝曰:其恶人何也?岐伯曰:阳明厥则喘而惋,惋则恶人(2)。帝曰:或喘而死者;或喘而生者,何也?岐伯曰:厥逆连藏则死,连经则生(3)。帝曰:善。病甚则弃衣而走,登高而歌,或至不食数日,踰垣上屋,所上之处,皆非其素所能也,病反能者何也?岐伯曰:四支者、诸阳之本也,阳盛四则支实,实则能登高也。帝曰:其弃衣而走者何也?岐伯曰:热盛于身,故弃衣欲走也(5)。帝曰:其妄言骂詈不避亲疏而歌者,何也?岐伯曰:阳盛则使人妄言骂詈不避亲疏,而不欲食,不欲食故妄走也(6)。

​《素问•阳明脉解篇》

〔讲解〕

本文论述阳明病的病理。

(1)此申明阳明生理、病理的特点。“恶”,厌恶。阳明为水谷之海,水谷精微通过阳明经脉以营养肌肉,故肌肉亦为阳明所主。气血生化于水谷,而阳明又统领三阳之气,故较它经偏盛。若邪气侵犯阳明,则邪从热化,阳明热甚,故病者有恶火的自觉症出现。

(2)“厥”,此指阳明之气逆乱。“惋”,(wǎn音晚)张景岳注:“惋,忧惊也。”即指烦躁不安。“恶人”,指厌恶人。阳明热盛,气逆而不降,则上迫于肺为气喘,热郁于中则心神不安,故心中烦躁,恶人。

(3)阳明热盛,导致阳明之气不相顺接,出现四肢厥冷,即后世所谓的“热厥”。由于内热太甚,津血耗伤,血行不畅,因而阳气闭郁,经络阻滞,出现四肢厥冷。厥逆见于阳明热盛阶段,邪气尚未深入于脏而在经,其病较易治,故云“连经则生”。若热邪深入,气阴大伤,导致肾阴枯竭,或心气衰竭,则病则较为难治,故云“连脏则死”。

(4)“逾”,逾越之意。“垣”,即墙。“逾垣”,就是跳墙之意。阳明病在重的时候,则表现抛弃衣服不穿,到处乱跑,登上高处而歌唱,或数日不吃东西,跳墙上屋。

(5)“四支者诸阳之本”,“诸阳”,泛指全身之阳气。“本”,要也。四肢为诊候阳气盛衰的重要部位。“清阳实于四 肢”,“四肢禀气于胃”,故阳气盛,则四肢力过其常,能逾垣上屋。邪热盛于阳明,熏灼肌肉,肌肤灼热,故欲抛衣裸体,到处乱走,以避热求凉。

(6)“妄言”,指言语狂妄。“詈”(lì音历),骂也,以恶言骂人。“妄走”,指到处乱走,甚至弃衣而行。阳热亢盛,心阴被灼,心阳独亢,心神受扰,神志失常,故不避亲疏,胡言乱语,咒骂不休;并且不欲饮食,到处乱走。这是邪热壅滞于胃,四肢阳气过盛的表现。

〔临证意义〕

本文分析了阳明邪热厥逆以及热盛致狂的病理。阳明为燥热之腑,多气多血之经。邪入阳明,气血易于壅滞化热,阳热亢盛,气失通降,又易导致经气厥逆不顺,因此热邪上迫于肺而作喘,上扰于心而烦乱,甚至引起四肢厥冷。阳明热盛发厥,但里尚未实,腹无满痛,宜用白虎汤以清气分之热。如果热盛耗伤气津,壮火食气,证见呼吸气喘,身热汗出,心烦口渴,脉大无力,治宜白虎加入参汤以清热益气生津,否则气阴衰竭,将由喘而变为似喘非喘,气不接续,汗出如油,神志昏迷,不省人事,所谓“连脏则死”。

阳明热盛发狂,当用苦寒泄下之药以去其积热,其中有挟痰者,宜兼治其痰,挟气者宜痰镇其肝,如果只知治痰而不知治热,便是舍本逐末了。如《儒医精要》说:“狂之为病,经曰重阳则狂,其病属热。夫何热者,阳也,阳者浮也,其病能弃衣登高。弃衣者,因热而不欲衣。登高者,因浮而能轻举也。又能强辩是非,尊贵倨傲,妄笑好歌,妄行不休,不肯少卧者,何也?阳动而阴静,故阳病欲见人,不欲闭户独处也。又能不饥者,何也? 阳邪伏藏,胸膈饱满,所以不饥也。其病也有源,其发也有候,世医不究其理,举以为痰,同声相应,噫!不知痰是何物?而狂是何病也。……历历试之,则凡狂之病,未有不属于热者,但有轻重浅深之不同耳。”现举一病例说明之。

“某姓少妇病狂四载,延余至。病者卧床上,甫就诊,突被反手相掣,口出妄言。出谓其夫曰:脉虽未能,而劫夺之际,已领料其病情,讯其目珠之赤,盖已三年。每发不必有因,唯自禁食,登高歌笑,厉声叫喊,昼夜无眠,人莫能制,诸药罔效。其发一月、十日不一,已则如平人,惟食饮逾常,潮信愆期(经期紊乱)耳。为用大陷胸汤方,大黄一两,芒硝、甘遂各三钱,加甘草钱许,服剂须臾,吐泻交作,次日犹能起居。然静而可诊,两脉皆坚锐而数,按有胃气,因忆《内经》无过犯之者,易以小剂,调胃承气汤继之。再泻十馀行,口渴思饮,进稀粥碗余,熟睡一昼夜,起坐不支,然后以开窍利痰兼安神药调养月余,最后以补心丸、归脾丸间用,两月寻愈。询其前事,如梦初觉。”(曹占恒)。

按:本案因阳明热盛致狂,日久不愈,痰热交结,故以大陷胸汤泄之而病减,继进调胃承气汤以涤除余邪,然后酌情调理,以补益心脾收功,治法层次井然,缓急得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