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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、学习目录学的意义

二、学习目录学的意义

目录不仅仅只供我们检索之用,同时也是我们治学、求知识的入门向导。无论做什么学问,总是要读书、要接触文献,实质上就是继承前人的知识和智慧。而目录则为此提示了门径。

古今中外的学者,都是十分重视目录学的。清•王鸣盛在《十七史商榷》中说:“目录之学,学中第一紧要事,必从此问途,方能得其门而入。”又说:“凡读书最切要者,目录之学。目录明,方可读书;不明,终是乱读。”清末,有一些学生问张之洞如何得到好的治学门径,他回答说:“此事宜有师承。然师岂易得,书即师也。今为诸生指一良师,将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》读一过,即略知学问门径矣。”当然,不是搞任何专业只读《四库提要》就能解决治学门径问题,这里主要提示了目录学的重要性。的确也有不少学者受到目录的引导和启迪而得到实惠,甚至以此为契机迈向成才之路,成为一代名家。

如现代著名文史学家余嘉锡先生,十七岁开始读《四库提要》,先后研究五十年。他说:“余之略知学问门径,实受《提要》之赐。”明代伟大的医药学家李时珍,参考历代医药文史典籍四百八十部,写成《本草纲目》这一巨著。他所著录的历代《本草》四十部,皆有解题提要,论其得失、评其价值,均很精闢,深得目录学之大体,可谓明代最好的一帙历代《本草》目录。其他如明•殷仲春,清•汪琥、曹禾,都是名噪当时的一代名医。殷氏著有《医藏书目》,是我国第一部医学书目专著。汪琥在《伤寒论辨证广注》卷首,载“采辑古今诸家伤寒书目”著录了四十七部伤寒著作。每书提要评介,具皆精审,是清初最早的伤寒专业目录。曹禾著有《医学读书志》,是我国现存最早的一部医学专业目录书专著。清初王宏翰虽亦有《古今医籍考》,但久已失传。以上都说明中医学家对目录学的重视。有些著名医学家,虽无目录学专著传世,但他们中间有不少都很熟悉以至精通目录的学问,如明•吕复,对于历代医学文献,瞭如指掌,他对医籍的论证,简而赅,博而要。尤其是他对历代医家的评议,喻意深刻,典雅传神,别具风韵,非精于文献目录之学,是难以达此意境的。兹节录数段以广见闻。

其论医籍曰:“《内经素问》世称黄帝、岐伯问答之书。及观其旨意,殆非一时之言,其所饌述,亦非一人之手。刘向指为诸韩公子所著,程子谓出于战国之末,而其大略正如《礼记》之萃于汉儒,而与孔子、子思之言并传也。盖《灵兰秘典》、《五常正》、《六元正纪》等篇,无非阐明阴阳五行生制之理,配象合德,实切于人身。其诸色脉、病名、针则、治要,皆推是理以广之。而皇甫谧之《甲乙》、杨上善之《太素》,亦皆本之于此,而微有异同,医家之大纲要法,无越是书矣。然按西汉《艺文志》有《内经》十八卷,及扁鹊、白氏二《内经》凡三家,而《素问》之目乃不列。至隋《经籍志》始有《素问》之名,而不指为《内经》。唐王冰乃以《九灵》九卷,牵合《汉志》数而为之注释,复以《阴阳大论》託为其师张公所藏,以补亡逸,其用心亦勤矣。惜乎朱墨混殽,玉石相乱,训诂失之于迂疎,引援或至于未切。至宋林亿、高若讷等,正其悮文而增其缺义,颇于冰为有功。”

“《内经灵枢》,汉隋唐《艺文志》皆不录,隋有《针经》九卷,唐有灵宝注及《黄帝九灵经》十二卷而已。或谓王冰以《九灵》更名为《灵枢》,又谓《九灵》尤详于针,故皇甫谧名之为《针经》,即《隋志》《针经》九卷。苟一书而二名,不应《唐志》别出《针经》十二卷也。所谓灵宝注者,乃扁鹊太玄君所笺,世所罕传。宋季有《灵枢略》一卷,今亦湮没。绍兴初,史崧并是书为十二卷而复其旧,较之他本颇善,学者当与《素问》并观。盖其旨意互相发明故也。”

“《本草》三卷,旧称《神农本草经》,《汉艺文志》未尝录。至梁陶隐居,始尊信而表章之,谓此书应与《素问》同类,但后人多更修饰之耳。秦皇所焚,医方卜术不与,故犹得全录。及遭汉献之迁徙,晋怀之奔迸,文籍焚靡,千不遗一。今之所存,有此三卷,是其本经。然所出郡县,乃多后汉时制,疑张仲景、华元化所记。旧经之药止三百六十五种,陶氏进《名医别录》亦三百六十五种,因而注释,分为七卷。唐李英公世勣,与苏恭参考得失,又增一百一十四种,分为二十卷,世谓之《唐本草》。宋刘翰等,又附医家尝用者一百二十种。伪蜀孟昶,亦命其臣韩保昇等,以《唐本图经》参比增广,世谓之《蜀本草》。至宋掌禹锡等,补注新旧药合一千八十二种,定以白字为《神农》所说,黑字为《名医》所传,草石之品,可谓大备。若雷公以下,蔡邕、徐大山、秦承祖、王季璞、郑虔诸公所譔,名《本草》者凡三十九部三百五十卷,虽显晦不齐,无非辅翼旧经焉耳。近代陈衍作《本草折衷》,王却古作《汤液本草》,亦删繁之遗意也。窃意旧记郡县,古今沿革不同,及一物而根苗异名,或同名异质而主疗互见者,尙须考定,俾归于一可也。”

其论医曰:“扁鹊医,如秦罐烛物,妍蚩不隐;又如奕秋遇敌,着着可法,观者不能测其神机。仓公医,如轮扁斫轮,得心应手,自不能以巧思语人。张长沙医,如汤武之师,无非王道,其攻守奇正,不以敌之大小皆可制胜。华元化医,如庖丁解牛,挥刀而肯繁无碍,其造诣自当有神,虽欲师之而不可得。孙思邈医,如康成注书,详于制度训诂,其自得之妙,未易以示人,味其膏腴,可以无饥矣。厐安常医,能启扁鹊之所秘,法元化之可法,使天假其年,其所就当不在古人下。钱仲阳医,如李靖用兵,度越纵舍,卒与法会;其始以颅囟方著名于时,盖犹扁鹊之因时所重而为之变尔。陈无择医,如老吏断按,深于鞠谳,未免移情就法,自当其任则有馀,使之代治则繁剧。许叔微医,如顾恺之写神,神气有馀,特不出形似之外,可模而不可及。张易水医如濂溪之图太极,分阴分阳,包括理,其要以古方新病,自为家法;或者失察,刚欲指图为极,则近乎画蛇添足矣。刘河间医,如橐駞种树,所在全活,但假冰雪以为春,利于松柏而不利于蒲柳。张子和医,如老将对敌,或陈兵背水,或济河焚舟,置之死地而后生,不善效之,非溃则北矣;其六门三法,盖长沙之绪馀也。李东垣医,如狮(豕玄)新縆,一鼓而竽籟并熄,胶柱和之,七均由是而不谐矣;无他,希声之妙,非开指所能知也。严子礼医,如欧阳询写字,善守法度而不尙飘逸,学者易于摹倣,终乏汉晋风度。张公度医,专法仲景,如简斋赋诗,每有少陵气韵。王德膚医,如虞人张罗,广络原野而脱兔殊多,诡遇获禽无足筭者。”(上据《九灵山房集》沧洲翁传)

目录学确是我们了解文献的内容要旨、学术思想、师承源流、成就得失、版本流传、作者生平等等的一种入门手段,难怪目录学家称目录学好比“开放人类知识结晶的钥匙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