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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七)九气致病的病理特点

(七)九气致病的病理特点

余知百病生于气也(1),怒则气上(2),喜则气缓(3),悲则气消(4),恐则气下(5),寒则气收(6),炅则气泄(7),惊则气乱(8),劳则气耗(9),思则气结(10)。

《素问•举痛论》

〔讲解〕

本文论述九气紊乱为病的机理。

(1)“百病”,指很多疾病。“气”,这里泛指人体失调之气。如张景岳说:“气之在人,和则为正气,不和则为邪气,凡表里虚实,逆顺缓急,无不因气而至,故百病皆生于气。”

(2)“气上”,指气上逆。凡理不平,令人愤慨的事,都可引起发怒,使气向上冲动。如果过于愤怒,则肝气随之上逆,可使血气并走于上,发生昏厥等证。

(3)“气缓”,指气缓散不收。张琦说:“九气皆以病言,缓当为缓散不收之意。”张景岳亦云:“喜甚则气过于缓,而渐至涣散。故《调经论》曰:喜则气下。《本神篇》曰:喜乐者,神惮散而不藏,义可知也。”

(4)“气消”,气消沉。悲哀太过,意志消沉,则肺气耗损,致使营卫之气不行,郁而化热,成气阴两伤之势。

(5)“气下”,此指气下沉。过于恐惧,则肾气下沉而不固,肾中精气不能上交于心,因此出现上下闭塞的现象。

(6)“气收”,指气收敛,寒邪闭阻腠理,卫气不得宣泄,故谓寒则气收。

(7)“炅”(Jiǒng窘),同“炯”,作热字解。“气泄”,指气外泄。热盛则腠理开疏,气随汗泄,故谓炅则气泄。

(8)“气乱”,指气机紊乱。受惊过度,神志动荡,心气散乱,故张志聪说:“惊则心气散而无所倚,神志越而无所归,思虑惑而无所定,故气乱矣。”

(9)“气耗”,指气耗散。劳力过度,常见喘息汗出,精气耗散,如马莳说:“人有劳役,则气动而喘息,其汗必出于外,夫喘则内气越,汗则外气越,故气以之而耗散也。”

(10)“气结”,指气留结。思虑太过,心神凝聚,气乃留而不散,故名为结。

〔临证意义〕

“百病皆生于气”,这个“气”,是指失调的人体之气。气之失调,是受各种致病因素的影响,所以这里的“气”,不应理解为直接的病因,而应作为带有共性的病理来理解。正因为这样,所以外感的寒热,内伤的情志、劳倦等因素,都可成为导致人体之气失调的重要原因。人体之气失调,必然导致脏腑功能紊乱,阴阳气血失调,从而发生多种疾病。

本文所列举的九气致病概括了气机紊乱的主要病理类型,在临床上具有一定的指导意义。兹举例如下:

①怒伤肝:丹溪治一妇,病不知人,稍苏即号叫数四而复昏。朱诊之,肝脉弦数且滑。曰:此怒火所为,盖得之于怒而饮酒也。诘之,以不得于夫,每夜必引满自酌解其怀。朱治之以涤痰降火之剂,而加香附以散肝分之郁,立愈。(《古今医案》)

按:此因郁怒伤肝,气火上逆所引起的厥证,即《素问•生气通天论》所说:“大怒则形气绝而血菀(同郁)于上,使人薄厥。”丹溪治以疏肝降火豁痰,则气火下行而病缓解。

②喜伤心:戴人曰:昔庄先生治一人,以喜乐之极而病者,庄切其脉,为之失声,佯曰:吾取药去,数日更不来。病者悲泣,辞其亲人曰:吾不久矣。庄知其将愈,慰之。诘其故,庄引《素问》曰:惧胜喜,可谓得元关者也。

按:以情志相胜取效,在古代医案中有不少记载,是治疗情志病变的一种不可忽视的心理疗法。比如:气上者使之下,气下者使之上,气结者使之行,气散者使之收,通过患者的心理作用,有时同样可以达到目的。

又例:戴人路经古亳,逢一妇,病喜笑不止,已半年,众医治之术穷。戴人以沧盐成块者二两余,火烧通赤,放冷研细,以河水一大碗,同煎三五沸,稍温,与饮之,以钗探咽中,吐去热痰五升。次服火剂,火主苦,解毒汤是也,不数日而笑定矣。《内经》曰:“神有余则笑不休”,所谓神者,心火是也。

按:喜笑不止,属心火过甚,或兼挟痰阻的表现,戴人用盐汤探吐其痰,解毒汤清泻其火,故喜笑即止。(《古今医案按》)

③恐伤肾:“大惊卒恐,心神肾志交伤。肾藏精,恐则精怯,精化气,怯则气无以化。心藏神,惊则神乱;化生精,乱则精无以生。是以心胸振动,惶惶惕惕,莫能自主。阳统乎阴,精本乎气,上不安者,必由乎下;气虚者,必因于精。正以精气互相之理,君相资生之道也。法当大补心肾,仍须尽释疑怀,使气归精,精归化,则神志安而病已矣。”黑归脾(即归脾汤加熟地)去木香加桂圆(《王九峰医案》)。

按:惊与恐相近,又多同时产生,但两者又有区别,如《临证指南》说:“大凡可畏之事,猝然而至者谓之惊,若从容而至,可以宛思维者谓之恐,是惊急而恐缓也。”本案惊恐同至,故从补益心肾立法。

④惊伤心:王中阳治江东富商,自奉颇厚,忽患心惊,如畏人捕之,闻脂粉气即遗泄,昼夜坐卧,常欲人拥护方安,甫交睫,即阳动精滑,偏身红晕紫癍,两腿连足浸淫湿烂,脓下不绝,饮食倍常,酬应不倦,累医不效。王诊得六脉俱长,三部九候往来有力,两手寸尺特盛,猝难断证。因问之,商告曰:某但觉虚弱无力,多惊悸,及苦于下元不固,两腿风疮,侍奉皆赖妇人,而又多欲不能自禁,奈何治之?王曰:时医必作三种治,一者治惊悸;二者治虚脱;三者治风疮。以余观之,只服滚痰丸,然后调理。满座愕然。王曰:此系太过之脉,总是湿痰为病,与火炎水涸,神怯精伤者,本异标同也。逐去痰毒,不必缕治。服丸三日,脉稍平,曰:君连年医药不效,反增剧者,不识虚实,认假为真故也。再令服三次,越五日,脉已和,不言惊悸之苦,但求遗泄之药。王用豁痰汤加茯苓煎服,月余诸证悉减,乃用泥金膏,以新汲水调敷两腿,干则再上,周时洗去,则热气已衰,皮肉宽皱,然后用杖毒活血方,调敷全愈。(《古今医案》)

按:惊有发于心,发于肝,发于胆,发于阳明,发于心包者,要在辨明虚实。此案从痰论治,而获得较为满意的疗效,古代医案中亦屡见不鲜。

⑤悲伤肺:“一妇无故悲泣不止,或谓之有崇,祈禳请祷不应。许学士曰:《金匮》云:‘妇人脏燥,喜悲伤欲哭,象如神灵所作,数欠伸者,甘麦大枣汤主之,用其方十四贴而愈。’盖悲属肺,经云在脏为肺,在志为悲,又曰精气并于肺则悲是也。此方补脾而能治肺病者,虚则补其母之义也。”

又例:“息城司候,闻父死于贼,乃大悲,哭罢便觉心痛,日增不已,月余成块,状若覆杯,大痛不任,药皆无功。乃求于戴人,戴人至,适巫者在其傍,乃学巫者,杂以狂言,以谑病者,至是大笑不忍,回面向壁。一、二日,心下硬结皆散,所谓喜胜悲,《内经》自有此法也。”(《古今医案按》) 此二案一以药治,一以情胜,都是针对发病原因所采取的不同措施,因此能取得较好的效果。

⑥思伤脾:“一女新嫁后,其夫经商二年不归,因不食,困卧如痴,无他病,多向里床坐。丹溪诊之,肝脉弦出寸口,曰:此思男子不得,气结于脾,药难独治,得喜可解;不然,令其怒。脾主思,过思则脾气结而不食,怒属肝木,木能克土,怒则气升发而冲开脾气矣。其父掌其面,呵责之,号泣大怒,至三时许,令慰解之,与药一服,即索粥食矣。朱曰:思虽解,必得喜,庶不再结。乃诈以夫有书,旦夕归,后三月夫果归而愈。”(《古今医案按》)

“关(某)思郁伤于心脾。二脏主乎营血,营出中焦,脏阴受损,阴虚生热,薰蒸络脉,致血不宁静,食少痰多,色泽少华,皆虚象也。不宜久进凉润嗽药,当以钱氏异功散,间进归脾汤减木香。”(《临证指南医案•吐血》)

忧恐悲喜怒,令不得以其次,故令人有大病矣(1)。因而喜大虚,则肾气乘矣(2),怒则肝气乘矣(3),悲则肺气乘矣(4),恐则脾气乘矣(5),忧则心气乘矣(6)。

《素问•玉机真藏论》

〔讲解〕

本文论述情志内伤影响病邪传变顺序的情况。

(1)在疾病过程中,如果情志不节,内伤脏腑,可使病邪不按五脏相克次序传变,容易使人发生大病。如张琦说:“外感之邪,非合内伤,则不为大病,传不次者,如肺当传肝,值大怒,肝气盛则不传肝而肝反乘肺,或肝盛乘脾……。”

(2)“喜大”,即大喜,大喜则心气涣散而虚。“乘”,指乘虚侵袭。大喜则心气虚,心气虚则肾中寒水之气便乘虚侵袭,加重心气之虚,故出现“水克火”的现象。

(3)大怒则肝气横逆,乘虚侵犯脾土,使脾气虚而运化失常,故出现“木克土”的现象。

(4)悲哀过度,肺气消沉,不能通行营卫,致使肝气疏泄失常,故出现“金克木”的现象。

(5)恐惧过甚,肾中精气下陷,脾湿乘虚下注,肾水为其所壅而不流,故出现“土克水”的现象。

(6)《三因极一病证方论》说:“忧伤肺,其气聚。”忧愁过度,肺气失于宣发,则心气内郁而化火,心火上刑肺金,故见“火克金”的现象。

〔临证意义〕

经文指出,在疾病过程中,情志的异常变化,可使病情发生改变和加重,这是临床常见的现象,因为在正邪斗争的过程中,任何对人体脏腑功能的损害都会导致正气防御能力减弱,加重病势的发展。后世医家也有不少体会,如周学海说:“凡表邪之伤于外者,只以邪气所伤之部位论之,不必内动脏气也,即令病久,脏气亦为扰累,要点以邪气所伤之部位为主,病在何部,即证见何部,无难察识也。唯脏气内伤,病隐于内,证见于外,各有定象,察之不真,每易混淆。……凡五脏真气自病,未有不相乘克者,如肝病克脾,或脾虚为肝所乘,莫不先病之脏其证先见,后病之脏,其证后见。《内经》曰:‘肾乘心,心先病,肾为应,色皆如是’,此之谓也。故察外感者,必明五行之性情,与其功用之常变也。察内伤者,必明五脏之性情,与其功用之常变也。”(《读医随笔》)。周氏认为外邪所伤不难辨识,脏气内伤,病隐于内,则辨认较难,因此提出要掌握五脏之间的相互乘克关系,并根据临床证候的前后变化加以识别。

例如吴鞠通治肝郁挟外风致病一案,即属于邪客少阳,脏气先伤,肝气乘虚内犯阳明的例子。案中云:“薛氏,四十岁,初因肝郁,继而内饮招外风为病。现在寒热如疟状,又有伏暑内发,新凉外加之象。六脉弦细而紧,两关独大而浮,厥阴克阳明,医者全然不知病从何来,亦不究脉象之是阴是阳,一概以地黄等阴柔补阴,以阴药助阴病,人命其何堪哉!势已沉重,欲成噎食反胃,勉与两和肝胃,兼提少阳之邪外出法。桂枝三钱、姜半夏六钱、苡仁三钱、旋覆花三钱、青蒿一钱、白蔻仁二钱、香附三钱、生姜四钱、广皮三钱、川椒炭二钱、煮三杯,分三次服。廿八日,寒热减半,呕止,舌苔薄黄,但仍滑,即于前方内加:炒黄芩二钱,再服四帖。如二三帖,寒热止,去青蒿;如腹痛止,舌不滑不干燥,去川椒炭,加茯苓皮五钱。”

电子版注:

1、原文”耗气耗散“有误,暂改为”精气耗散“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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